2015年5月5日 星期二

一些火山和潛意識





我把獎盃放在桌子上非常顯眼的地方,不是因為我很以它為傲,而是因為它時時刻刻提醒著我的失敗。
昨天參加了舞蹈比賽[Балтийский Берег]的頒獎典禮,整個典禮的過程我一直處在焦慮和抗拒的狀態,甚至一度想放棄直接走人。最後上台領二等獎的時候一直有想逃跑的衝動,卻也只能假裝鎮定,面帶微笑,接受眾人的喝采。

雖然剛開始決定參加比賽的時候只是以一個去玩玩的心態,到後來芭蕾的duet被取消,改成兩首當代個人舞,專注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上孤軍奮戰,好像也就勢必得贏些甚麼回來。加上人在國外不免有種要為國爭光的責任感,或是覺得如果沒有一鳴驚人就是丟整個台灣的臉,雖然平常練習的時候從來沒有特別決心一定要拿甚麼名次,我真正在上台前才發現自己給自己的壓力有多少重量。

真的在台上出現的三百個失誤都是因為比賽經驗不足,但我心裡很清楚扣除掉這些失誤,我也沒辦法衝到一等獎的程度。這個二等獎拿得實至名歸,卻也讓我覺得非常丟臉。雖然這是個國際比賽,卻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英文服務,我又成為所有人裡唯一聽不太懂俄文的  語言不通沒關係反正早就已經習慣了,卻凸顯出我的特別,尤其是我跟老師在所有人面前講英文的時候。在整個環境裡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讓我覺得很不自在,在這種情況下沒拿一等獎簡直就是在自殺。

於是我很後悔發了那篇文,那篇好像很開心拿了獎的文,其實都只是假象而已。



一直沒有說的是我陣子其實過的很不好

當臉書成為一個使用起來備感壓力的地方,它好像就淪為我用來「報告進度」的工具。上面的PO文只是為了維持我想給其他人的最基本印象,通常會是一些這人很有目標想法,生活充實,幸福快樂美滿的印象。殊不知我的生活裡充滿各種suck,自己對自己失望到極致,頹廢耍懶,不進反退的感覺每天都有。

如果一直有人嚷嚷著在國外有多辛苦一定很討厭吧!說真的在哪不辛苦,生活本身就是一場硬仗,而且我覺得一直收到那種:你真的很棒你沒有問題你好勇敢下一次一定會更好的愛你喔鳩咪的鬼打牆式稱讚真的很annoying,雖然大家都是出自好意

最近幾乎天天夢到台灣的親友們。大家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但我每次被思鄉潮水淹沒都是覺得自己特別脆弱的時候。相較於九月時那種直接的「天啊我的好想回家這到底是甚麼鬼地方!!!」,到了此刻已經退化為潛意識。結束規律而有些槁木死灰的一天,我在夢裡的莫斯科看著地圖跟我爸說,從這邊走兩個小時就可以到台灣了,可是我們要先搭飛機往北去聖彼得堡;我在市場跟我媽說這裡要買到綠色蔬菜很不容易,我以前沒買過這種可是我們可以試試看;我跟戲劇系的同學組成戰隊,要拯救暴露在炸彈危機下的城堡(這哪齣?);我的俄國朋友們用流利的中文跟我對話。有一天我回到台灣了(從聖彼得堡搭車過去的),可是台灣已經變成我認不出來的樣子,我迷失在熟悉的語言中,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然後隔天醒來,生活一樣規律的耍廢,我繼續在路上講俄文被唾棄,上舞蹈課還是聽不懂老師講解的動作質感,回家時還要裝作一付神采奕奕不然就會成為中亞人下手的目標。

跟台灣的朋友聊過,自己想過分析過,覺得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俄國人對待外國人的態度跟台灣人完全不同。首先他們會認定你一定會講俄文,用俄文跟你講話之後如果你在沒聽清楚或根本聽不懂的狀況下問「什麼?」,通常他們就會放棄,露出一副非常無奈的表情甚至翻白眼。如果要求他們再講一次通常會得到更多無奈的表情和完全沒有放慢速度的同一句話,然後他們就會完全放棄溝通。再來講到彼得堡人絲毫不遜色中國人的推擠功力(好啦中國人還是略勝一籌),加上俄國人人高馬大的多的是,尖峰時刻擠地鐵我通常都只能聞前左右方人的腋窩味(他們非常不愛洗澡的)。更別說在這裡被偷過被搶過,在路上都要小心皮衣中亞人出沒。上述事情只是俄國鳥事集的一部份,雖然都只是小事,平常我也還蠻逆來順受,但天天被成千上萬的人放棄,每天都在想辦法搞懂其他人在講甚麼可是還是失敗,隨著覺得自己沒用的感覺與日俱增,舞蹈比賽只是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覺得整個人都停滯下來了


我不知道心境改變能不能改變一切,但很希望幾個月後這段過往已經成為故事,我可以跟別人說我是怎麼走過來的


Life sucks, so we have to fight it harder.

Давайте, Тесс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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